振鹭

振鹭 05

卢瀚文是被老皇帝抱在膝头亲自教授开蒙的天之骄子,多少人说他身上有皇帝年轻时候英武睿智的影子。老皇帝像疼眼珠子似的疼他,有什么新奇玩意时鲜果品都先给他送一份,时常连太子太子妃都要借儿子的光才能尝个鲜。今次甄选,卢瀚文亲自过来,老皇帝也是操足了十分的心,从吃穿用度到身旁从人都安排得巨细靡遗。跟在卢瀚文身边的大嬷嬷干脆就是皇帝身边用了二十多年的老人,面子十分大,见了齐王都不必跪拜。
上上下下按次见了礼,卢瀚文噔噔几步扑到齐王膝头,跟许久不见的皇叔公对了个笑脸才坐到齐王身边的软垫上。
“我是不是来晚啦?”卢瀚文问:“少天哥哥的水都快喝完了。”
平白中了一枪,黄少天看着自己面前分明还有大半杯的水无言以对。他看看卢瀚文,朝皇孙殿下恶狠狠地呲了呲牙。
齐王笑着给他解围:“少天话说的多,自然喝水比别人都快些。来人,快给少将军续上,这般没眼色,怎么在皇兄跟前办事。”
黄少天一阵无语:“王爷,您这是给我找台阶还是讽刺我?我今日的话也没有特别多吧……”
众人都看出齐王是拿黄少天调笑,此刻便都笑起来。这一笑,自然冲淡了卢瀚文进来时几厢见礼的拘谨,堂中气氛也重新欢腾起来。黄少天当了把开心果,张着少年人亮晶晶的眼睛跟齐王“讨说法”,也没放过罪魁祸首卢瀚文,道是卢瀚文与他离得近,看起来他杯中水自然少一些,实在是不够明察秋毫……
卢瀚文与他一唱一和地各执一词,最后要齐王给他们评理。
齐王哪会纠结在他们小孩子的问题里,很快岔开话题道:“文州身体好了,今日给你见见。”
被点到名,喻文州长身而起,又给卢瀚文见了一次礼。
卢瀚文受了礼,眼珠转转,起身还喻文州一礼,口中称:“越国公夫人与皇祖母是姐妹,论辈分我该叫你表叔。”
喻文州侧身未受。
卢瀚文此言一出,黄少天问:“这辈分怎么有些乱?一个叫我少天哥哥,一个叫我师兄,你们还是叔侄……”
齐王道:“长兴亭主与皇兄有兄妹之谊,瀚文叫你一声叔叔也使得。”
黄少天原本只想着自己不能跟着卢瀚文跌了辈分——卢瀚文叫喻文州叔叔,他作为卢瀚文的“少天哥哥”,岂不是要平白矮下一辈。可一听齐王说法,他又感觉自己仿佛平白生了一把胡子,转身就成了“叔叔”辈,这可教自幼受尽兄姊宠溺的幺儿黄少天心里不自在起来。
黄少天踌躇片刻,豁出自己矮一辈的代价道:“还是叫哥哥吧。我不管喻师弟叫叔叔就是了。”
旁人这才明白他缘何如此在意辈分问题,又是一通轻笑。
笑声里卢瀚文偷偷跟黄少天打个手势,小声道:“私底下我也叫他文州哥哥。”
黄少天这才满意:“算你有良心!”
他们悄悄话说得明目张胆,莫说坐在他俩中间的齐王,就连端坐另一边的喻文州都听见了。好在没人计较这些,又说笑一通便揭过这个话题。
明眼人都看得出,卢瀚文与黄少天的感情是真的好。皇孙殿下并不是没有童年玩伴,第一个认识的“兄长”也不是黄少天,可他就是喜欢这位武安侯府的少将军,虽然时时拌嘴,却一刻也不忘回护。正经的皇亲国戚能在皇孙殿下这里讨到的地位也不过如此了。
当然,黄少天也是真心待卢瀚文好,半点不像旁人一味只知道哄着皇孙殿下开心,该注意的细节、该纠正的错处他都帮卢瀚文盯着一一指出。他大概这辈子当不成人家的兄长,便把这点心思都用在卢瀚文身上了。
即便是喻文州这个齐王今日亲点的主角,也没能在卢瀚文的眼睛里多停留哪怕一时半刻。若不是有从小教习的规矩管着,卢瀚文都要丢开齐王坐到黄少天身边去了。
齐王都忍不住打趣他俩:“亲近归亲近,过两日甄选时候瀚文可不能偏心吶。”
卢瀚文甜甜一笑:“甄选一事还请皇叔公做主!”

说起来,喻文州、黄少天等人这一次受召进皇城的缘由有些尴尬——太子年岁越大,皇帝越不喜欢平淡无奇的太子,也不喜欢一味柔顺贤淑的太子妃,鄙嫌之情满朝皆知。可是他又偏疼卢瀚文这个皇长孙,简直疼到了心里去。大概怕孩子跟着他爹妈学得讨人嫌起来,皇帝便想从王侯公子中选几个可心的“兄长”陪卢瀚文长大,保他这聪明伶俐惹人疼爱的嫡长孙不要长歪了。
说得简略些,就是要选几个陪卢瀚文一起住在离宫别苑里的陪读。
都是王公子弟,即便是心甘情愿给皇长孙做陪读,也不可能仅仅只是个陪读。这些人到卢瀚文成人时会变成他最坚实的后盾。不论朝局如何动荡,老皇帝希望他从皇长孙到太子再到皇帝的路途是平坦的,至少在老皇帝可以控制的这段时间是平坦的。于是这些陪读要有足够的家世背景;要脾性与卢瀚文合得来保证皇长孙不背影响成太子一般死板无趣的人;才学未必多么出众但一定要聪明勤奋……除此之外,陪读身边人也该有一技之长,能让皇长孙在别苑中的日子不那么枯燥难过。
前面两条在拟订甄选名单和卢瀚文与他们相识、玩闹时候就能筛出一批人来。至于后面那些,就要齐王与卢瀚文再做遴选。
最初无所事事的小半个月过去,喻文州养好了病,卢瀚文也能将进皇城的每个人都分辨清楚,属于这些王公子弟的甄选便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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