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鹭

振鹭 06

说起来,喻文州、黄少天等人这一次受召进皇城的缘由有些尴尬——太子年岁越大,皇帝越不喜欢平淡无奇的太子,也不喜欢一味柔顺贤淑的太子妃,鄙嫌之情满朝皆知。可是他又偏疼卢瀚文这个皇长孙,简直疼到了心里去。大概怕孩子跟着他爹妈学得讨人嫌起来,皇帝便想从王侯公子中选几个可心的“兄长”陪卢瀚文长大,保他这聪明伶俐惹人疼爱的嫡长孙不要长歪了。
说得简略些,就是要选几个陪卢瀚文一起住在离宫别苑里的陪读。
都是王公子弟,即便是心甘情愿给皇长孙做陪读,也不可能仅仅只是个陪读。这些人到卢瀚文成人时会变成他最坚实的后盾。不论朝局如何动荡,老皇帝希望他从皇长孙到太子再到皇帝的路途是平坦的,至少在老皇帝可以控制的这段时间是平坦的。于是这些陪读要有足够的家世背景;要脾性与卢瀚文合得来保证皇长孙不被影响成太子一般死板无趣的人;才学未必多么出众但一定要聪明勤奋……除此之外,陪读身边人也该有一技之长,能让皇长孙在别苑中的日子不那么枯燥难过。
前面两条在拟订甄选名单和卢瀚文与他们相识、玩闹时候就能筛出一批人来。至于后面那些,就要齐王与卢瀚文再做遴选。
最初无所事事的小半个月过去,喻文州养好了病,卢瀚文也能将进皇城的每个人都分辨清楚,属于这些王公子弟的甄选便开始了。

宫中有专门教习天潢贵胄的子弟们读书的地方,称涵渊阁。主持太学、东宫大书房和能进出御书房为皇帝讲学的名家大儒们往来其间,讲经论法,向各位皇子、亲王嫡子传道授业。老皇帝忙于政务的时候,卢瀚文也跟着比他大不了几岁却是他叔伯辈的各种王爷、小王爷一起听过几天涵渊阁的课业,讨了一票大儒的喜欢,算是混得脸熟。此次甄选,老皇帝将诸位大儒也请了过来,挨个考查王侯公子们的学业与资质。
老皇帝不亲临,齐王又是活泼脾性。没有正经能威压的人,由黄少天带头,这帮王孙公子面对一干大儒便撒起欢,把在自己家中应付西席先生的本事都使了出来,夜雨声烦拦也拦不住。没两日气得老爷子们白胡子乱颤,一状告到御前。
老皇帝于是不得不从政务繁忙中拨出那么两三个时辰,来看看这帮胡闹得上了天的小子。
齐王首当其冲挨了一顿教训,不过老皇帝对这个差了二三十岁年纪的弟弟始终不会太严厉,看齐王陪着笑脸连连告罪,脾气也就消了。
紧接着被叫过来的就是遭众人出卖的罪魁祸首黄少天。他到正堂的路上都在跟夜雨声烦讨伐其他人的不讲义气,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将他供出来,换作在岭南大营,这样的都该拉出去挨鞭子……一见老皇帝的面,他神气活现的模样就全没了,眼观鼻鼻观心地跪在那里等训话。老皇帝有些心疼他——黄少天出生在军营里,才由长兴亭主带回京住了没几年,又被武安侯接到岭南大营亲自教养。虽说武安侯是因为疼爱他才把他接过去,可毕竟岭南蛮夷之地,又是在军营里,吃穿用度都比不得京城,自然也不会像其他孩子似的,请个先生到府上,安安稳稳坐在书房里读书习字了。黄少天肚子里那点墨水,恐怕还是岭南大营里包括武安侯自己在内的几个儒将拼拼凑凑教给他的。也难怪他不把满腹诗经子集的京中大儒放在眼里。
行伍中人,总是有些看不上只会之乎者也的酸腐书生。
像模像样地训了两句,老皇帝就叫夜雨扶他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皇帝说道:“你也是,在岭南大营里又没受过西席的气,与他们一起胡闹什么?想闹先生,让你爹给你请一个,你这年纪也该多读几本书了。”
黄少天还有些不服气:“我爹教我读了好些呢。”虽然诗经子集他没怎么正经学过,军中也没人有耐心跟他讲解,武安侯读过的兵书却是一字也不差地全教给了他。在黄少天心目中,他爹武安侯就是文治武功天下第一的厉害人物,若不是他之前失手给蓝溪阁主魏琛捉住,无论如何他要自称个第二的,最多与夜雨声烦并列一番。
可惜,他给魏琛捉了,如今只好将天下第二之位拱手让出。
这是少年人对父亲最忠诚也最炽热的崇拜。
可惜老皇帝当了那么多年皇帝,早忘了崇拜父亲是个什么滋味。这会儿更加顾不上体谅他的一片赤子之心,自认心疼过在遥远南疆长大的黄少天,便一句“你爹才读过几本书”打发了他,转头去问齐王旁的状况。
黄少天差点被这几个字里含着的鄙夷激出一肚子火气来:武安侯当然自认是个粗人,没读几本兵法以外的书。可那是他自谦,他自己可以说,旁人却绝对不能说。
你要不是皇帝……黄少天气呼呼地想,你要不是皇帝,就让夜雨把你揍到低头认错!
正愤恨着,皇帝与齐王的几句话又拉走他的注意。先是皇帝问“听说文州前几日病了,大病初愈也跟着他们胡闹么”,齐王道“是病了一阵,病愈之后也没跟着胡闹。文州从小安静稳妥,皇兄也是知道的”,皇帝便说“瀚文年纪太小,身边还是该有个妥帖些的人跟着”,如此这般。
黄少天往夜雨声烦那边凑了凑,见夜雨声烦会意倾身过来,就在他耳边说:“我要输啦。”
御前总不能跟他似的咬耳朵,夜雨声烦只好拿眼睛横他。可黄少天半点没在意,仍旧说:“那吊车尾的读书比我好么?我怎么没看出来。”夜雨声烦无奈地抿着嘴巴,朝他点点头。
喻文州读书岂止是比黄少天好,连夜雨声烦都知道喻小公爷读完了蓝溪阁的所有藏书,还跟方世镜杂杂拉拉地学了些佛经医书之类,比起黄少天这种每每回去都先找魏琛过招的不知刻苦几百倍。要他来跟黄少天比读书,连夜雨声烦都觉得是辱没了小公爷满腹才学。
“这不行,”黄少天皱了眉,像说给夜雨声烦,又像自言自语:“我怎么能输给他呢?明天我就找两本书去……”
老皇帝想让他读书,无意中激起少年人一腔怒火险些事倍功半,结果被喻文州的一个领先便刺激得黄少天要主动寻书读了。
训完罪魁祸首,老皇帝又将其他人叫过来一一训话。除了喻文州之外,个个被训得大气也不敢喘。待到第二日齐王再接大儒们入别苑进行考查遴选时,从黄少天向下,个个都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了。
黄少天有意跟喻文州别苗头,这几日便格外卖力。他家学底子及不上,却是十足的聪明,在军中也学过不少通用的道理,临场不露怯。是以大儒们跟齐王汇报提到他时总离不开“虽不能过目不忘,却可以做到十分的举一反三”等语。这些话当然不能叫那些孩子们听到,齐王也是听过便罢,谦恭地送诸位大儒出去。黄少天急着知道遴选的结果,便怂恿夜雨声烦跟他一起去偷听。没听到齐王与大儒们的商谈,倒是看着喻文州又穿得毛茸茸地乘车出皇城去了。
黄少天有些得意起来:“他是不是比不过我,回家去啦?”
天底下,大概只有黄少将军会认为喻文州在文试上比不过他。夜雨声烦正想着要如果说明白这件事,只听屋檐下有人道:“他出来一旬了,越国公府无人照料,需得回去看看。”
突然听见人声,黄少天吓得脚下一滑,险些从屋顶掉下去。到看见齐王从屋檐下出来,转过身笑盈盈瞧着他,黄少天才意识到是自己方才得意忘形,一不小心说出声来了。此刻齐王露面抓了他的现行,他只好拉着夜雨声烦跳下房顶跟人见礼:“王爷。”
齐王也不斥责他,只道:“今日午后闲来无事,你要不要也抽空回侯府看看你娘。成年累月扎在岭南大营里,亲娘都难得见几次面,再这样下去,亭主都该不认得你了。”
“过年不是才见过嘛。”黄少天反驳道,无论如何不能让人把他看成离不开亲娘的废物。提醒完长兴亭主每年到岭南大营过年的事实之后又说:“再说您也知道我娘黏人得紧,若是我现在回去,三日之内都不要想出侯府的门。”
这倒是实话,齐王与长兴亭主几乎一起长大,很是见识过她的黏人功力。当初还腹诽过武安侯一生戎马倥偬杀伐决断,最后落到这样一个黏人的小娘子手里,不知是可怜还是可叹。
提及黄少天的母亲,齐王连表情都格外柔和了几分,道:“别编排你娘,当心给她知道了。”又说:“不想回去也罢,晚些王妃过来,我嘱咐了她带几样西南的小食过来。皇兄很是担心你,怕你从南边回来饮食不习惯。我看你这段日子吃住倒还安稳。”
黄少天一连串地谢过以皇帝为代表的各位天潢贵胄的好意,跟齐王保证自己吃得香睡得着,半点不用担心。
他本来就是天下第一好养活的王孙公子——武安侯位高身贵不假,可岭南大营始终是军营,主帅同军士们同吃同住,逢年过节的吃食都未必比得上京中小官家里的一顿便饭。岭南又潮湿,米粮不好保存,只得尽量将旧米制成米粉饼子贮藏,偶尔才能吃上一顿新米掺豆子煮的饭粥。黄少天自记事起,最常啃的就是米粉饼子,其次是烤肉。将士们每每出营狩猎回来就能开一次荤,将南方那瘦得肉条似的各种动物剖腹扒皮架在火上烤,烤出焦香便撕下来沾着西南特产的井盐吃……
这样长大的孩子,对皇城中的精致饮食能有什么不满意、不适应呢。
黄少天对此颇为骄傲,还不忘拉出个反面例子来跟齐王证明他的省事:“喻师弟就不行,喝碗粥浓了淡了冷了烫了挑拣个没完没了。”说完他才想起这是在蓝溪阁时候的事,齐王根本不知道。眼珠转了转,黄少天问:“他真不是怕输给我逃回家里了么?越国公夫妇常年不在,府邸空荡荡的,有什么好看。”
他率直,齐王便也不责备他出言不逊,只拍了拍黄少天肩膀,笑着邀他一同进内堂去。
黄少天有母亲打点琐碎,有长嫂操持家事,没享过几天武安侯府的福,当然也不怎么知道一座府邸内有多少鸡零狗碎的事情要主人操心。齐王跟他说不到这个,其实连齐王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王府里有多少琐事需要王妃和大管家操劳。
他只带着黄少天走进来,兴致勃勃道:“今日休息一日,明天孤带你们看热闹。”
黄少天还在偷偷鄙夷喻文州不肯认输,这会儿也没将齐王的话听仔细,只是反射性问:“什么热闹?”
问完他才反应过来:明日开始就是原定考验王孙公子们的从人的时间,各家各展所长,可不就是看热闹么。
果然,齐王道:“那就要看夜雨他们都准备些什么热闹了。”

皇孙是天潢贵胄要人伴读,可伴读也是王孙公子,同样要人伺候。十几岁的孩子突然到皇城里长住,身边没个熟悉的人伺候难免出差错,于是这回皇帝准了卢瀚文的陪读按宫中制,可以带一个到两个随侍同行。随侍要照料小主人不假,可也不能只照料小主人。跟在卢瀚文身边,当然还要有些讨卢瀚文喜欢的用处。这些用处不必太精妙,便安排在了待选的王孙公子们考核过后,摆上露天长席,让大家聚在一起看热闹,也让卢瀚文看看有没有哪个格外喜欢。
有些对自己没什么信心的,便在随侍身上动起了脑筋,竭尽所能要让卢瀚文记住自己的从人。长席上众人各显神通,看得人眼花缭乱,倒应了齐王那句“看热闹”。
黄少天看得起劲,有些京城最近才流行的新花样他不认得,还跟身边宫人一直打听。
看了半晌,黄少天终于发现:“他们这都是玩物,人也不像王侯公府里调教过的,难道都是花钱雇来的么?”
他嘴上没有遮拦,夜雨声烦只好重重咳嗽了一声。
黄少天撇嘴,在桌上挑自己爱吃的东西。
一时有人站出来,说要表演武艺,又说一个人的花架子没什么好看,要有人对打才精彩。齐王正想看些精彩的,四下环顾,他叫得出名字又有武功的就只一个夜雨声烦。
齐王道:“夜雨来给我们开开眼界吧。”
夜雨声烦应声而出。他打量一番主动要求对阵的“丁先生”,看对方手上是条无刃无锋的长棍,转向齐王道:“冰雨剑气伤人,四座都是贵胄,请王爷准我比武时不拔剑。”
他为人实在稳妥,齐王十分满意,道:“剑乃兵中君子,君子藏锋,也好。”又叮嘱那位丁先生:“殿前比武点到而止,切勿伤人。”
丁先生一拱手,算是听到了。
长席中央的空地很快清理出来,丁先生一马当先踏进了场中。夜雨声烦被黄少天拉住说了两句话,再回身往空地中央走时,只见丁先生握着棍子一抱拳,根本不等他站定回礼,已经足下疾动,一棍横扫了过来。
夜雨声烦当即撤开一步,脚尖点地轻轻跃起,躲过这来势汹汹的一棍。
他轻功了得,这一跃的身形十分飘逸漂亮,席间顿时响起一片赞叹声。
丁先生却不给他享受赞叹的机会,长棍在手中一滑,顿时尾变头、头变尾,朝着夜雨声烦的下盘疾攻而来。
夜雨声烦并不接招,只是顺着丁先生的招数在原地闪躲。那丁先生棍风迅如雷电,身影形同鬼魅,却连夜雨声烦的一个衣角都没碰到。
方寸间,高下立现。
坐在黄少天次席的少年简直按耐不住对夜雨声烦的崇敬之情了,隔席朝黄少天喊:“少将军,夜雨好厉害呀!”
黄少天正盯着宫人帮他剥的贡柑,闻言看了一眼仍在退避的夜雨声烦,不以为然道:“我八岁刚开始学剑的时候他就这么考我身手,一边退一边等我自己出纰漏,真僵持起来能绕着岭南大营跑一大圈。这有什么好看的,等夜雨抓住他破绽真打起来才好看。你看见夜雨扣在剑鞘上那根手指头没有?等他动动那根手指,就要出招了。”
言外之意,夜雨声烦正把那英武不凡的丁先生当八岁孩子似的遛。
黄少天速来嘴快,心里有没有这层意思很难说,但听在夜雨声烦的对手耳朵里,他是必然有这层意思的。
丁先生看着也不是什么涵养过人胸怀宽广喜怒不形于色的角色,闻言登时脸色一变,手中长棍舞出了一片残影,千手罗汉似的将夜雨声烦从头到脚罩了进去。
夜雨声烦无可退避,终于举剑招架。剑鞘无锋,丁先生练惯了外家功夫不惧这一下两下,顶着肩膀往剑鞘上撞,拼着蛮力想将冰雨从夜雨声烦手中撞脱。夜雨声烦心疼冰雨,退避间转鞘为柄,以剑柄在他肩头磕了一记,借力后倒,丝毫不见狼狈地足尖一转,竟是压着身子从连绵棍影下闪了出来。
席间登时又是一片叫好声,一干少年人兴致勃勃等着看丁先生追进,再与他短兵相接。
丁先生却并未追过去,只转身摆了个守式,眼珠子下意识跟着黄少天方才提过的那根手指头转过去。
夜雨声烦无奈笑笑,他还没怎么样,黄少天倒是把他的套路和小习惯全卖了出去。想到这里,又下意识动了动那根手指。
异动突生。
黄少天突然叫:“劈他左肩,落英式!”
夜雨声烦没动,丁先生却动了起来。长棍往他左肩肩头一垫,显然是为了防那根本没有劈下来的落英式。动完他才发现夜雨声烦连胳膊都没抬过,大窘之下径直将棍子捅了出去,直逼夜雨声烦面门。
夜雨声烦仰头避过,发现他们距离席位已经太近,身形一变要将丁先生往中间空地上引。
黄少天却又突然出声:“扫他后心!打风池穴,截断这一棍。退退退,现在可以点神阙。可惜没中,再攻他下盘!左脚,右脚,左脚……”竟然没完没了地指挥起夜雨声烦来了。
但看中间比武的两人就知道黄少天这纯属捣乱,夜雨声烦没有任何一招一式听了他的,仍旧是在闪避,不疾不徐。倒是丁先生被他一通大呼小叫搞得手忙脚乱,一时间又要顾及夜雨声烦的举动,身体又反射性去防备黄少天支招的动向,左支右绌,明明是他攻夜雨声烦守,他自己却有些狼狈起来。
他本就不是什么从小在王侯门第里长起来的近侍,规矩都是现学的,除了知道不能对上位的齐王和皇孙不敬之外,其他都记不清楚。如今被黄少天一个半大的毛孩子戏耍得这般狼狈,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竟然连夜雨声烦也不顾了,滑开两步抬手一棍就朝黄少天的头顶砸过去!
他那小主人见他朝黄少天动手都快吓厥了,话也说不出只得一声惨叫。
黄少天倒是没叫,他还忙着吃剥好的贡柑,看见棍子砸过来连躲的意思都没有。
黄少天身边宫人细细的尖叫声里,那根看上去能要了黄少将军性命的棍子被银亮剑鞘一格一压,死死地按在了地上。夜雨声烦衣袂翩飞地挡在黄少天席前,眉间压着怒色。
夜雨声烦道:“二位殿下面前,还望先生自重。”
“他——”
不等丁先生说出话来,夜雨声烦已经为黄少天开脱道:“少将军顽皮,请先生不要太过计较。”
那丁先生还在气头上,哪里肯听这些,肩膀肌肉一鼓便想抽出棍子继续要黄少天的小命。
可他抽了两下,被夜雨声烦以剑鞘压在地上的棍子竟然纹丝不动。
丁先生大悚,一时间连脸色都变了。
他们二人僵持,旁观者可不知道已经经历了如此多的风起云涌,只当是丁先生还气不过——他也确实气不过。此时旁人终于都从须臾惊变中缓过神来,黄少天身边的宫人和丁先生的小主人双双跪下请罪。
齐王脸色也并不好:幸亏是冲着黄少天,又有夜雨声烦护卫左右。若这一棍子朝卢瀚文砸过来,这院中众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别想活了!
齐王缓了缓神,道:“将这个意图以武犯禁的刁民押下去,交大理寺处置。其主御下不严,又受了惊吓,先送回府上去吧,要他父母好生管教。”有侍卫应声而动。齐王并不看他们怎么拖着丁先生和他的小主人出去,只转头问卢瀚文:“吓着了吧?叔公叫人给你准备碗安神的甜汤。”
卢瀚文道了谢,仍旧有些闷闷不乐。齐王再问,他才说:“今日席间是不是没人能再让我看看夜雨声烦的身手啦?他方才一招都没出就赢了。流云那个师兄呢?今天在不在?”
卢瀚文身边有个年长他两岁多的小侍卫名唤流云,是禁军统领雷莹的徒弟,不过年纪还小,那点功夫恐怕还不够给夜雨声烦暖身子。流云有个没拜师的师兄在齐王身边伺候,还是当初齐王妃过门时候带来的。虽然并不是雷莹的嫡传弟子,但在禁军捶打过两年身手也是了得,与流云十分亲厚,今日要找人跟夜雨声烦过招,卢瀚文一下子就想起他来。
被皇长孙点名,齐王很快把这人叫出来。卢瀚文见过他几次,十分亲近,就是还没记住名字,半晌也想不起:“你叫流……”
与夜雨声烦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一拱手,笑容灿烂:“回殿下,我叫流木。”

评论(3)

热度(125)